陈重生：旅美钢琴调律手记 （一） 170515
旅美钢琴调律手记 （一）
文/陈重生
编者按：本文作者，原南京艺术学院流行音乐学院副院长陈重生先生是中国乐器修造专业的泰斗。
众所周知，南艺乐器修造专业建立21周年，为乐器行业（包括海外）输送了大量的专业人才。斯坦威、雅马哈等国际性乐器公司均以南艺毕业生为重。在陈院等领导的带领下，众多专业老师辛勤耕耘下，南艺乐修已成为国内专业教育标杆。
作为中国乐器协会钢琴调律师分会（常务）副会长，先生多次代表中国乐器协会钢琴调律师分会出国参加国际性调律师大会，并于2013年成功组织了十八届国际钢琴制造技师调律师年会（The 18th IAPBT Convention ），为中国钢琴调律师参与国际性学术交流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退休之后，先生旅美，心之所念仍是钢琴，休暇之余不辍笔耕，将所见闻以作分享。霸拓本着“分享·改变”理念，经得先生授权，将原载于《中国乐器》的《旅美钢琴调律手记》传播，亦为增进国际交流尽微薄之力。
这几年，因亲情经常往返于中美两国之间。每次到美国，除了探亲访友，对我一个专门从事钢琴技术教育工作者来说，最要紧的另一件事是想了解美国的钢琴市场和美国百姓拥有钢琴与调律师技术水平状况。在美时家住马里兰州，曾走访过州内的几家琴行，也曾访问过马里兰州立大学音乐学院。还曾在2012年，受中国乐器协会的委托，代表中国乐器协会钢琴调律师分会出席过美国钢琴技师协会（西雅图）年会，与美国钢琴调律师们进行一次十分有益的、珍贵的交流。可这些都只是蜻蜓点水，不够深入，获得的信息或资讯也不够丰富、全面。这些年在美期间，每逢节日或风和日丽之时，亲朋好友相约聚会。这次到这家，下次到那家。美味佳肴后，聊天之余，总要让孩子们弹奏钢琴，给大家表演一下。我惊奇的发现，所去的每一家都有钢琴；同时发现钢琴还存在程度不同的音准问题和机械问题。这样，让我萌发了要“为人民服务”的想法。通过自己的技术服务，即可广交朋友，扩大自己的朋友圈，又能与用户交流，深入了解钢琴行情、使用、维护情况；同时还原它应有品质和动听的音响，让人们更喜欢和热爱钢琴。更重要是，通过自己亲身体验、接触，对各种品牌的钢琴有个较全面的了解与认识。于是，这次来美为自己准备了一些常用的钢琴调律、调整等工具。春节过后一个多月以来，走访数十个家庭，完成了数十台钢琴的技术服务。特地写下“旅美钢琴调律手记”，让国内的钢琴调律师与我共同分享自己的体会。
一、华裔家庭拥有钢琴及品牌状况
这次在美服务的客户全都是华人家庭。与主人交谈中，了解到这些华人家庭基本上是第一代移民家庭。家里有一、二个孩子，少数有三个孩子。他（她）们基本上还在学习钢琴过程之中。少数家庭孩子已读大学，或者大学毕业刚参加工作。但有的仍在继续学习钢琴。我遇到一家有三个孩子的家庭，老大是女儿有11岁了，老二老三是男孩，一个8岁一个7岁。孩子们都正在学习钢琴，于是家里购置了两台钢琴和一台数码琴。这也是我见到的十分有趣的情况。
华人家庭拥有的钢琴，如按孩子学习钢琴的时期或阶段来划分，可分为四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孩子到了能够学习钢琴的时期，家庭经济允许就立刻购置了新琴。第二种情况，孩子到了可以学习钢琴的年龄，家长吃不准孩子大一点以后，对钢琴学习是否还有兴趣？能否坚持下去？于是，先购置一台“二手琴”，让孩子先试着学习。第三种情况，孩子学习钢琴到一定程度，把立式琴换成三角琴。第四种情况，孩子已经上高中或大学了，十多年前购置的新琴也就成了“旧琴”。目前，我遇到的第一种情况为多，其次是第四种情况，再其次是第二种情况。
华人家庭购置新琴的品牌，主要是日本产“雅马哈”和“卡瓦依”。立式琴中，“雅马哈”以“U1”为多，少有“T121”、“M500S”（在美国生产）和中国产“T118 PE”；“卡瓦依”全部是“K3”。三角琴中，“雅马哈”有“GB1”和“GC1”；“卡瓦依”有“GM-10”；中国产“BRODMANN（波德曼）”的“PE187”。个别家庭有韩国产的“三益”立式琴。
华人家庭中购置“二手琴”的品牌较多，多数是美国产的知名品牌。有“BALDWIN”、“WURLITZER”、“GULBRANSEN COMPANY”和“STEINWAY & SONS”等等。也有“雅马哈”的二手琴。
从品牌上看，华人家庭日产钢琴占据多数，并以“雅马哈”为多。这就像汽车一样，在美国路上跑的小汽车中，日产品牌车较多，以“TOYOTA”比例较大。
二、钢琴销售价格
华人家庭购置的新琴，一般都在当地琴行购买。美国琴行售琴价格，其透明度很高，而且价格非常稳定。据了解，钢琴价格有很多年都是稳定不变的。直到前年（2014年）钢琴价格稍有向上调整，上涨幅度约为15%。价格上去了，琴行恐怕价格因素冲击市场，同时出台了新的销售政策，即“薄利多销”的网上“团购优惠政策”。参加“团购”的钢琴价格，可优惠8~9%。日本产的“雅马哈”U1型号的立式琴，团购价约6000美元左右；“卡瓦依”K3型号立式琴，团购价约4000多美元。三角琴购买的人相对少，故一般没有团购价。“雅马哈”的“GB1”和“GC1”型号的三角琴，其长度在160厘米左右（GB1更短一些）。这种规格的三角琴在美国被人们称之为“Baby Grand Piano”，字面翻译为“小宝宝三角琴”，其实际意义是“小型三角琴”的意思。它们的售价约为12000美元左右。“GC1”这个价格是非常便宜的，它在国内的售价应为12万人民币左右。中国柏斯音乐集团生产的“BRODMANN（波德曼）”的“PE187”型号的三角琴，是收购德国一家知名品牌的钢琴。其琴长有187厘米，可称得上“中型三角琴”，在美国的售价才11000美元。售价之低，让人瞠目。
华人家庭购置“二手琴”的价格也让人十分满意。高度110厘米以下的小型立式琴，一般售价在800美元以下，不少只有500美元左右。小型立式琴以美国本土生产的为多，琴龄一般超过40年以上。我所服务的“二手琴”质量都还很好。从键盘机械磨损、形变情况看，完全可以再使用数十年。这些琴外壳使用的树种材料十分讲究（如图1），就目前资源状况来讲可称得上“珍贵”和“稀少”。美国产“二手”三角琴价格也很低，同样诱人。我碰到一家购置不久的“二手”“BALDWIN（鲍德温）”R型（琴长约173厘米）的三角琴，售价为10,000美元。此琴出厂已25年，但从成色、磨损和副件设备上观察，基本上与新琴相差无几。该型号琴按鲍德温大型三角琴的设计与配置，新琴的售价为48,300美元。
图1 BALDWIN（鲍德温）110型40多年琴龄
日本产“二手”立式琴的价格，要比美国产的高出不少。“雅马哈”U1规格的二手琴，琴龄一般4、50年以上，在琴行售价只比新琴低了30%左右；一般都要4000美元上下。其成色，与在国内所接触的“雅马哈”二手琴几乎相同。如此说来，国内的日产“雅马哈”二手琴价格便宜不少。也有极个别的特例。我遇到一家，半年前从佛罗里达州购进一台雅马哈“U10A”型号的立式琴，出厂于1993年。从外观、内在、机械磨损到弹奏的音响效果来看，如同新琴。此琴售价3800美元。在国内此型号的二手琴十分罕见，要有那也一定是紧俏货。出售此琴远在1千多公里以外佛罗里达州的琴行老板，对该琴仍念念不舍，与客户一再交待“将来孩子不用了，要出售仍要卖给我”。由此看来，日本产“雅马哈”钢琴在美国还能保值呢。当然，美国产的钢琴也有保值的，如，纽约“STEINWAY & SONS”各类、各型号的钢琴。这次见到一台1968年生产的“M”型号的三角琴，琴主当年购进价为2.4万美元。现在因孩子已上大学，平时使用的时间不多，想处理掉。请行家评估出售价，仍在2.4万美元左右。不过，施坦威二手钢琴的价格差异很大。如果你运气好，能淘到价格便宜、琴龄较短的琴。我遇到一家就有运气，半年前15,000美元购得一台1996年出产的“M”型三角琴（见图2、3）。据说出售钢琴的原主人，很少使用此琴。因此，此琴几乎与新琴一样（同型号新琴售价为6万美元以上）。
图2 1996年纽约产施坦威“M”型三角琴
图3 1996年纽约产施坦威“M”型琴内景
三、钢琴保管与维护状况
美国家庭用琴一般保管的很好。原因有三，一是住房条件好，室内温度基本上是“衡温”；室外气候有一年四季更替变化，而室内温度通常保持在18~24℃，气温变化对钢琴的影响较小；二是住房面积大、宽敞，房间功能划分明确，有单独的客厅摆放钢琴；弹琴时才有人，平时没人去“骚扰”它，人为去破坏它；三是居住区少有破坏钢琴的老鼠出现，房屋门窗密封性能良好，一般昆虫无法入侵屋内。即便有一、二十年以上的琴龄，其内部也不曾见到虫卵、虫屎和蜘蛛网，就是连琴上的灰尘都少。我所见到几台琴龄达二、三十年以上的钢琴，基本上如新琴一般（如图4），原因就在于此啊。
图4 YAMAHA-M500S美国产1995年出厂
对于一台使用过程中的钢琴来讲，保管的好，并不代表钢琴的状态就好。钢琴的状态好坏与否，一方面取决于钢琴本身的品质，因为它是前提条件；另一方面是日常保管，因为它是必需条件；再一方面是由真正掌握钢琴技术、有职业精神的技师定期维护保养，因为它是必要条件。也就是说，要让钢琴保持良好状态，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这次通过在美对数十个家庭的钢琴技术服务，让我深有感触，要使钢琴保持良好状态，必须满足以上三个条件。
在美华人家庭用琴，前两个条件基本得到解决。大多数家庭购置的是日本产的“雅马哈”和“卡瓦依”钢琴。多年来，这两家公司产品销售收入，在行内全球排名第一和第七（2013年数据）。虽说品质并非上乘，但物美价廉，其质量勿用质疑。钢琴在家里的摆放保管，虽没有像音乐厅那样有专门的“衡温衡湿”钢琴保管室，可放钢琴的环境也与此相差无几。然而，在“必要条件”上，或对这个问题的认识上，美国华人与国内的人们相距不是很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地忽略，甚至不重视这个问题。所以，多数华人家庭的钢琴状态并不是很好，个别琴可以说根本就不能使用了。首先，钢琴普遍存在“标准音”低的情况。对于家庭用琴“标准音”低2、3个音分，如果说仍为正常，低5、6个音分还说地过去的话；那么低十几、二十音分就不正常了吧。我遇到情况是，才购置2、3年的“新琴”，普遍低了十几、二十音分，个别琴甚至低了34音分；有10年以上琴龄的琴，反而低的少一些，一般低10音分左右。其次是“新琴”中，不少存在击弦机工作失常，弦槌击弦后返回距离过大（如图5），造成“工作量”过小，手指触键“有气无力”的情况；还有与此相反，弦槌返回距离过小（如图6）的情况。再其次，个别“新琴”弱奏时，弦槌出现“连击”，即“弦槌抖动”现象；甚至还有踏瓣使用时，出现较大的摩擦声等。如果这些情况同时出现在一台琴上，这台琴还能使用吗？回答是“不可用”。不少华人家长对孩子学琴，强调的是找一好老师、名家（其中一位孩子的老师为贝多芬嫡传第七代钢琴家，已70多岁高龄，还会调律），抓孩子的练琴时间，督促孩子参加什么赛事，却忽视了钢琴使用时的状态。
图5 弦槌返回距离过大
图6 弦槌返回距离过小
对于“必要条件”的认识，应从两个方面去理解，即，钢琴必须要“定期维护”，“维护”必需由真正掌握钢琴技术、有职业精神的技师来承担。对钢琴本身来说，一定要定期维护保养。这是钢琴这种乐器特有的品质需求，也是钢琴这种乐器的客观要求。大家都知道音乐会用琴，在使用之前必需进行维护。哪怕该琴昨天维护过，可今晚要用，也必需在使用之前再完成一次维护工作。这是为了保证音乐会用琴处于良好状态，所必须要做的。也许有人会提出疑问，那是音乐会用琴，家庭用琴也要这样吗？回答是肯定的。音乐会用琴是琴，家庭用琴也是琴，其本质要求都是相同的。音乐会用琴的定期维护，就是使用之前必须进行维护。这种维护，也可称之为“即时维护”。因为一场音乐会下来，钢琴家对钢琴的消耗很大。且不说键盘机械、踏瓣机械消耗的多少，单说钢琴的音律、音程肯定都产生了变化；它们变化了，音的准确性也就变了；音的准确性变了，音调也跟着变了；音调变了，也就是跑了调的钢琴用来演奏音乐，奏响的还是你所喜爱的音乐吗？音乐会上听众能接受吗？这个回答是否定的。所以，音乐会用琴必需“即时维护”。家庭用琴相对音乐会用琴的消耗小了许多，但琴的消耗依然存在，只不过拉长了钢琴消耗的时间，延长了维护工作的间隙。由此，家庭用琴仍需定期维护。所谓“定期”的时长，可视用琴的强度而定。根据本人的切身体会与经验，每天用琴2小时之内，可半年维护一次；用琴4小时之内，每季度维护一次；用琴4小时以上，每月需要维护一次。经与琴主们交流中，了解服务的钢琴前次进行调律的时间，短则5个月，长则一年多点时间。似乎大家对钢琴也进行了定期维护，那为什么还存在不少根本不应该存在的问题呢？由此引出“必要条件”的另一方面，钢琴的维护工作还需真正掌握钢琴技术、有职业精神的技师来承担。美国琴行钢琴销售政策与国内极为相似，如“10年的保修期”，“两次免费调律”等。前面提到“新琴”出现的问题，与琴行的销售政策并无关系，而与琴行派出的钢琴技师有直接的关系。琴行派出的钢琴技师，不是钢琴技术没有真正掌握，就是职业道德存在问题。钢琴的维护工作对于钢琴技师全面的素质要求应该是很高的，因为它直接关系到钢琴能否拥有和保持良好的使用状态。 据称，北美地区社会拥有2000多万台钢琴，经常使用的钢琴有近一半，其数量也很惊人。专职的钢琴技师有近1万名，然而获得美国钢琴技师协会颁发的“注册钢琴技师（Registered Piano Technician）”称号的不过3000多名。由此可见，在美国具备全面素质的钢琴技师还是很紧缺的。
2016年4月3日于美国马里兰州
在霸拓钢琴技师研讨会（Rubato Piano Technicians Seminar）放弃使用多年（2011.10-2017.4）的“术必拓”这一名称，将1000万无形资产无偿奉献行业后，原 “术必拓”公众号rubato_seminar后台被非法侵入，侵入者发表混淆视听的声明，伪装公众号，篡改原官微内容，盗取原官微关注度，利用术必拓官微的公信力谋取个人私利。这一举动严重地损害了“术必拓”这一行业无形资产。2016年5月13日—2017年4月12日，术必拓官微每周推出4-6篇，每一篇文章都倾注了编辑、审校、排版等义工同仁大量的心血，非法侵入者1秒钟就把它们删除了！一个好好的专业官微被篡改得面目全非！我们鄙视这种自私的行为！为了秉持霸拓“分享-改变”之理念，霸拓官微特开辟“精彩回顾”栏目，挑选往期精品文章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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