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贤杰:安东•克油——在可能与不可能的界线之间 4-2 190408
安东·克油
——在可能与不可能的界线之间 4-2
文/朱贤杰(著名艺术评论家 霸拓艺术家顾问)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学术的基本态度。作为学术平台,霸拓推送(并不代表认同)能引发思索的文章。
克迪1938年生于维也纳。 父母是科学家、业余音乐家。 但是 他并没有在那里待很久。 “我是犹太人”,他说。“但是我的父姓克迪是源自匈牙利。”他出生的那年,因为希特勒的反犹,迫使他们一家避难到了英国,从那里,一家人又分头寻找落脚之处。母亲与孩子去了土耳其,父亲去了美国。 那时似乎美国的前景好一些,他与母亲经过长途旅行,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到了美国。 他父亲,一位原子能科学家,后来的航天专家,凭着爱因斯坦的一封推荐信,在纽约州的罗彻斯特大学找到了一个研究助理的职位。
音乐天赋极高的克迪在四岁半时,没有征询他父母的意见,就要求幼儿园的老师教他钢琴。 他跟过许多老师,其中有塞尔金、霍尔绍夫斯基。他首次登台演出是在9岁,与波士顿乐队合作。19岁那年,他赢得费城乐队比赛奖和威望极高的利文特里特比赛奖,使得他有机会在卡内基音乐厅与纽约爱乐乐队以及克里夫兰交响乐队,底特律和匹兹堡乐队合作演出。《纽约时报》和其他报纸对 他有相当高的评价,他成了美国的明日之星。
但是事情的发展常常出乎意料。克迪于1961年在加拿大多伦多举办了他第一场音乐会,据他自己说,是由于政治上的原因,而不是音乐上的关系,使他打起行李,往北方进发。
我问他:“听说你是因为反对美国在越南的战争,而迁居到加拿大?”
他一脸严肃地说:我反对许多事情……比如,我不能生活在一个有原子弹的国家。”与巴伦博伊姆一样,他是犹太人,但是反对以色列的政策。他敬佩与巴伦博伊姆对话的已经去世的阿拉伯作家萨义德。一次他来出席我的音乐会,当时我并不知道,是音乐会之后有人告诉我的,我觉得非常荣幸。”
克迪自1965年起,一直住在多伦多,并于1984年人籍加拿大。 他的大提琴家妻子克丽斯汀,已经在2007年去世,目前他居住在市中心林登街一栋不起眼的红砖房子里。他告诉我,他有两儿子,“一个拉大提琴,拉得不怎么样,另一个在波士顿交响乐团当助理指挥。”
今年3月11日,他去波士顿听他儿子朱利安(Julian)指挥的波 士顿交响乐团音乐会,著名钢琴家莱昂·弗莱舍将在音乐会演奏贝多芬的《第五钢琴协奏曲“皇帝”》,就在演出之前,获知弗莱什因 病不能上台,克迪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答应救场——离开演仅仅两小时!听众与评论的反响极其热烈,最后一个和弦刚结束,全 场听众像一个人一样,“唰”地站起来鼓掌。关于这场没有排练过的父子音乐会,《波士顿环球报》的乐评写道:“克迪是最优秀的贝多芬演奏家……称得上是加拿大的国宝。”而克迪觉得在他儿子的指挥下演奏非常愉快:“当你在最后二刻被叫去演奏的时候,你会感到压力更小。你对你自己说,如果万一弹得不太好,人们会谅解的。因此你弹得更加放松,更加直率。”他不认为有完美的音乐会,但是,“当你整个地沉浸于音乐的表情与含义之中时,当你对乐器没有不适应的问题、周围没有恼人的噪音的时候,一旦你忘却了舞台上的脆弱感,你能够将自己升华至完全沉浸于音乐之美的境地。”
我告诉他,前晚的音乐会,他演奏的贝多芬的两部协奏曲,就把听众带到了那样的境地,当时我甚至有一种幻觉,似乎是贝多芬 再世了,好像是作曲家本人在演奏(舞台上的克迪看起来真的有些像贝多芬)。听我这么说,他露出一副老顽童的神情,笑着把头凑近我,用肩膀顶着我的肩膀说:“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再说一遍,我想听。”
克迪不是那种深藏不露的人,据说,那天音乐会上半场,他刚刚弹完贝多芬《第四钢琴协奏曲》,在后台就为演出的成功而喜形于色,高兴得像个小孩。
提起《“皇帝”协奏曲》,我问他,第一乐章开头的那段十六分音符的华彩乐段,没有一位钢琴家完全遵照贝多芬在乐谱上的记号去弹,即一个四连音,一个三连音,然后一个五连音,除了古尔德,而古尔德的录音听起来反而有些古怪。 他说:“是吗?我得去查一查,”然后,他开玩笑说:“你知道,我很久没有弹它了。”
朱贤杰 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