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贤杰:格拉夫曼——用一生练琴的大师 3-1 190211
格拉夫曼
——用一生练琴的大师 3-1
文/ 朱贤杰(著名艺术评论家 霸拓艺术家顾问)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是学术的基本态度。作为学术平台,霸拓推送(并不代表认同)能引发思索的文章。
与其他来到厦门的评委们不一样,盖瑞•格拉夫曼( Gary Graffman )先生是在“第四届中国国际钢琴比赛”的初赛结束以后的第二天,才出现在悦华酒店的大堂,让我翘足引领地期盼了好几天,本来我甚至猜想他来不了了。尽管如此 ,看到他因为时差关系,一脸疲惫的样子,我还是不敢马上与他约定访谈的时间。毕竟是将近80岁的老人了。
这次访谈吸引我的,与其说是因为格拉夫曼是郎朗、王羽佳等人的老师,还不如说是因为他本人的经历。
像许多著名的钢琴家一样,他小时候曾经是一名神童,1928 年10 月 14 日生于纽约一个俄国犹太移民的家庭,其父亲是小提琴家,他3 岁习琴,7 岁进入柯蒂斯音乐学院,师从名师伊莎贝尔•文格罗娃。而凑巧的是,五十年之后,他成为柯蒂斯学院的院长。
格拉夫曼 18 岁毕业之后,与奥曼迪指挥的费城交响乐团举行首演 ,20岁以前已经扬名国际乐坛,尤其是在1949 年赢得了极具威望的利文特里特音乐比赛大奖之后,成为音乐界叱咤风云的人物 ,曾经与莱昂•弗莱舍以及伊斯托明一起 ,被称为美国战后一代在琴坛上的天之骄子。他学养丰富,知识渊博,尽管他很早就显露出音乐方面的才能,但是他父亲坚持让他在柯蒂斯学院学习音乐的同时,在一所严格的中学学习普通学科,要不是因为在比赛获奖之后,演出邀约纷至沓来,他可能已经在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毕业。拿到富布莱特奖金游学欧洲之后 ,他又继续在马尔坡罗音乐节与鲁道夫•塞尔金进修;同时作为非正式的学生,与霍洛维兹学习了七年。在 1949 至 1979 年的三十年中 ,他不间断地巡回演出,与国际上各大交响乐团合作 ,并且录制了一系列备受好评的唱片。
1979 年,先是他的右于四指在与柏林爱乐合作演奏柴科夫斯基《第一协奏曲》的时候受伤 ,迫使他修改指法 ,然后整个右于得了一种称为肌肉营养失调症( focal dystonia ) 的疾病,与他的好友弗莱舍的于疾原因一样,演出只能限于为左手而写的钢琴作品。后来他回母校柯蒂斯学院教学,并且从1995 年起担任院长一直到 2006 年 。
在格拉夫曼于 1981 年“双日书局”出版的回忆录《我实在应该练琴》(I Really Should Be Practicing)中,对于他的老师文格罗娃 ,有过生动的描写。文格罗娃是莱谢蒂茨基的私人学生 ,在移民美国之前,曾经在圣彼得堡音乐学院任教。她以脾气暴躁 、教学严厉出名 。他写道 :
文格罗娃夫人看起来很壮观。虽然不很高,但体型很宽,犹如一艘超负载的主力舰,在琴房里游弋,搜寻着她的敌人 ,大炮上了膛 ,随时准备向那些被称为她学生的对象开火。……怒吼,尖叫,恐 吓,跺脚是家常便饭 ,甚至有些特别的时候,可以听到家具断裂 的声音 。
这一段文字让我印象如此深刻 ,因此第二天与格拉夫曼在早餐桌上相遇,他爽快地答应马上可以访谈的时候,我先以这个话题开始 。
“文格罗 娃是这样地严厉,那么跟她上课的时候,你觉得害怕吗?”
“从来没有。你知道,她是我父母的朋友,与其他学生不同,在我懂事之前,我已经认识她,而且我那时候从来不怕任何人,对我,她就像我母亲一样 。”“别人呢?”“非常害怕,非常 。”
“她专注于一种特定的声音与连奏 。”他回忆道 。文格罗娃,像她的老师莱谢蒂茨基一样,对于手形非常讲究,而他从来就没有认真遵照这些要求,因此让老师气得发疯。她甚至常常在音乐会之前 ,当着格拉夫曼父母的面,责骂他,羞辱他。那种方式 ,现在看起来 ,几乎可以算作虐待儿童,然而当时格拉夫曼从来没有觉得什么不对 ,“那时候大家都是这样”。他还敢时常与老师争论。但是,他还是学到了慢速度的练习方法,以及让钢琴像人声般地歌唱。演奏的歌唱性,也是郎朗与其他格拉夫曼学生的特色。我问他 ,这种特色是来跟于一种伟大的传统 ,还是他自己有什么秘诀?
他笑着回答说:“或许是两者的结合。我们非常幸运,因为先是俄国革命,以及后来纳粹上台,迫使许多伟大的音乐家来到了美国。譬如霍洛维兹……”
文格罗娃与霍洛维兹是好朋友,格拉夫曼十几岁时候就弹给霍洛维兹昕过,后来,成为霍氏仅有的几个学生之一。他这样形容霍洛维兹的演奏:“他受人声的影响极深,他引导了我去聆听歌剧,注意他们如何处理乐句,在哪里呼吸,如何呼吸,然后让我去模仿,特别是在肖邦与舒曼的音乐中。他所属于的俄罗斯学派,专注于声音(而他的德国学派的同代人—— 塞尔金则注重于结构),他听到声音,并且他想要复制它们。这是一种了不起的技巧 ,与不寻常的表达方式的结合。”
2007 年 12 月
原载:《琴苑走笔》
朱贤杰 先生
《琴苑走笔》序
文/ 周广仁
钢琴家 、教育家朱贤杰先生即将出版一本书《琴苑走笔》 , 这里登载了他自进入 21 世纪以来写作的部分约二十余万字的有关音乐和音乐家的乐评文章,这是中国音乐界的大喜事。因为我 一直认为 ,音乐事业的繁荣和发展 ,作曲家、演奏家、乐评家三者缺一不可 。但在我国音乐界乐评家极少,对音乐演出活动一般只作报道 ,很少有评论。而在国外有专门的、权威性的乐评家,他们的意见对音乐创作和演出都起到有益的帮助和推动作用。
我曾在1980年昕过朱贤杰先生的钢琴演奏,精彩的演奏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自幼学习钢琴,青年时代在上海也是数一数二的钢琴家。但我不知道他还是一位知识渊博、文笔流畅、思想 敏锐、善于讲道理的乐评家。几年来,他虽居海外,却非常关心国内的音乐生活,积极主动地给《钢琴艺术》杂志投稿,使我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我欣赏他的文章。他的文章大部分是他亲自访谈的第一于资料,有一定的历史价值。在学术上他也敢于提出不同意 见进行探讨,观点明确,资料翔实。对年青一代的钢琴家,他又善意地提出一些建议,关心他们的进步,体现一位长者对青年一代的关怀。这样的评论文章正是我们国家所需要的。
朱贤杰的《琴苑走笔》中写的文章基本上都是有关钢琴方面的:包括“大师剪影” 、“评论随笔”、“琴坛记事”和“唱片书评”四大方面,共39 篇。他近年来在国外经常采访一些钢琴家,出席观摩一些国际比赛和大师班课,包括应邀担任“第四届中国国际钢琴比赛”特约评论员,他详细地报道比赛的情况,也包括他本人的评论,与评委投票结果无关,而具独立的见解。他的文章给我们提供了丰富的音乐信息,并有很高的学术价值,读来特别有意思。
我相信 ,《琴苑走笔》的出版一定会受到广大读者的欢迎 。